作者:张宏明 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2000年中非合作论坛机制启动以来,中国对非洲国家的援助一直保持增长势头,在2012年7月召开的第五届论坛会上,中国政府又出台一系列惠及非洲发展的新举措。于是,部分国人困惑甚至误解:中国仍然是发展中国家,且国内存在数千万贫困人口;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为什么还要加大对非援助的力度。那么,中国对非援助的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对非援助会给中国带来什么益处呢?
一、我国在非洲发展问题上所面临的国际处境
随着我国经济总量的提高,特别是综合国力的增强,近年来,我国在非洲发展问题上面临来自国际社会,特别是西方国家及非洲国家两个方面的压力。鉴于新兴国家日益成为国际发展援助的潜在力量,发达国家,特别是西方大国希望新兴国家在国际发展援助方面上有更大的作为,以减轻其自身的负担。
在“海利根达姆对话进程” 中,西方国家反复强调“发展的共同责任”,认为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经济体是经济全球化的直接受益者,在全球发展,特别是非洲发展问题上应承担更大的国际责任。另外,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鉴于多数发达国家的经济陷入衰退,自顾不暇,对非援助承诺难以全部兑现;非洲国家在发展合作方面对中国的期望值有加大趋势。
就中国在国际对非援助中的位置而言,毋庸讳言,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是新兴国家中向非洲提供援助资金数额最多的国家,大大高于印度、巴西、俄罗斯、土耳其等国的对非援助。不过,较之发达国家,特别是西方大国,中国对非援助,无论是绝对值,还是在非洲吸纳外援总额中所占的比重均不高。
二、中非之间的发展合作属于“南南合作”的范畴
在国际发展合作领域中,中国的身份比较特殊,身兼受援国和援助国双重角色。作为快速崛起的大国,随着综合国力的增强,国际社会对我国的身份定位已然发生变化,甚至一些发展中国家也将我国视为“过渡中的发达国家”。身份的变化意味着我国要承担更多、更大的国际责任。
但同时也必须清醒地意识到,中国仍然是发展中国家,且人口多、底子薄、区域发展不平衡。加之,中国援外资金的来源渠道单一,这决定了在现阶段,乃至在未来相当长时期内,中国对非援助仍属于“南南合作”的范畴。
作为发展国家,中国对非援助不宜与发达国家攀比,也不受西方国家或国际舆论的捧杀;而应继续坚持“量力而行”的原则。换言之,中国的大国责任和国际义务只能与我国的国际身份,特别是与自身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财力状况相适应。
三、中非开展发展合作收到了互利双赢的效果
毋庸讳言,任何形式的国际合作,都是以利益交换为基础的,否则就无法持续。惟其如是,中国政府反复申明的,援助或支持从来都是相互的。实际情况亦如是,中非双方都从这种合作中受益。
中国对非援助主要是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非洲是全球最不发达国家和重债穷国最集中的大陆,多数非洲国家经济缺乏造血功能、其社会经济发展严重依赖外援,并对中国给予厚望。
另一方面,就中方而言,虽然对非援助在帮助非洲受援国实现社会经济发展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中国也有自身的利益考虑。“中国需要非洲”并非是一句客套话,在国际事务中,中国有借助非洲国家支持的实际需求;事实上,中国在涉台、涉藏、人权、入世、申奥、申博、联合国改革等诸多问题上得到了广大非洲国家的支持。而这种支持与中国对非洲国家真诚、无私的援助是分不开的。
实践表明,中非开展发展合作,不仅可以彰显中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而且有助于维护和拓展中国在非洲的政治影响和经济权益,进而提升中国的国际影响力。因此对非援助不能只算短期的经济账,而应着眼于中国长远的战略利益。
四、我国适度增加对非援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对非援助是中非经贸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中非经贸合作关系中的一个特殊的领域。原因在于,较之贸易、投资和承包劳务等其他合作领域,发展合作是中国与非洲国家的政府间合作,它更多的体现为一种政府行为;加之,中国是援助的施动者,因此站在非洲国家的立场,中国对非援助的多寡在相当大程度上体现了中国现实的对非政策及其走势,这无疑将对中非经贸关系、乃至整个双边关系的发展产生直接的影响。
就发展合作在中非经贸合作,乃至整个中非关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而言,援助不是中国开展对非经贸合作的目的,而只是维系中非合作关系持续、健康发展的辅助工具。中国政府将对非援助视为国家的一项长期的、战略性支出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鉴于对非援助在中非关系中的作用、功能及对非工作的实际需要,适度增加对非援助的规模还是十分必要的。具体来说,作为一项战略支出和政策工具,中国对非援助的功能定位和政策目标应充分考虑以下因素:
其一,有效配合中国对非政策,为中非关系发展营造良好的氛围。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援助本身不是我国开展对非发展合作及经贸合作的目的,而只是作为一种辅助工具。因此,对非援助应有效配合中国对非经贸合作的开展,有助于促进对非投资、贸易和工程承包;其重点应放在维系中非关系的持续、健康发展,为我国经济平稳、高效“走进非洲”营造良好的氛围上。
其二,发挥化解矛盾的润滑剂作用,为中非经贸合作保驾护航。
援助作为中国对非政策意志的体现,在促进非洲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同时,应有助于实现中国对非政策的战略目标;在中非合作日趋紧密、利益关系越来越复杂、矛盾和问题日渐增多、国际因素不断介入的新形势下,对非援助应起到化解矛盾的润滑剂作用。
其三,拓展中非合作的社会、民意基础,提升中国在非洲的软实力。
对非援助的有效实施,对树立我国良好国际形象、构建和谐中非关系将发挥独特作用;对非援助不仅可以彰显中国负责任的大国形象,而且有助于维护和拓展中国在非洲的权益,特别是政治影响力。